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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话故事] 玛丽波平斯阿姨回来了

时间:2022-10-08 03:06:07 A+

[童话故事] 玛丽波平斯阿姨回来了

[童话故事] 玛丽波平斯阿姨回来了

  这天早晨样样看去整洁明亮,就象整个世界在头天晚上都打扫干净了。
  樱桃树胡同家家户户的百叶窗一拉上去,窗玻璃就闪烁发光。街旁的樱桃树让太阳光照着,淡淡的树影投在地上,象一道道黑色的条纹。到处一片寂静,只有卖冰淇淋的推着车子走来走去,铃档丁令丁令地响。车子前面有个牌子,上面写着:
  “出售冰淇淋”
  这时候一个扫烟囱的拐到胡同口,举起他扫烟囱弄黑的手招呼他。
  卖冰淇淋的推着车子丁令丁令地朝他走去。
  “买一便士,”扫烟囱的说。他靠在他那捆长刷子上,就站在那儿用舌尖舔起蛋卷冰淇淋来。冰冰淇舔光以后,他把蛋卷轻轻地包在手帕里,放进了口袋。
  “你不吃蛋卷吗?”卖冰淇淋的觉得很奇怪。
  “不。我收集它们!”扫烟囱的说着,拿起那捆刷子走进了布姆海军上将的院子正门。因为他家没有边门,谁都从正门进出。
  卖冰淇淋的又推着车子丁令丁令地在胡同里一路走去,一道一道树影和阳光落在他的身上。
  “从来没有这样安静过!”他咕咕哝哝地说着,东张西望寻找顾客。
  就在这时候,十七号传来扯大嗓门的嚷嚷声。卖冰淇淋的赶紧推车拐弯到十七号门口,希望有人来买冰淇淋。
  “我受不了了!我再也受不了了!”班克斯先生一面叫,一面气呼呼地在门口和楼梯口之间大步走来走去。
  “出什么事啦?”班克斯太太连忙从饭厅里出来,着急地问。“你干吗在门廊里冬冬冬冬地来回走个不停啊?”
  班克斯先生把脚猛地一踢,一样黑糊糊的东西飞上了半楼梯。
  “我的帽子!”他咬牙切齿地说。“我最好的圆顶大礼帽!”
  他跑上楼梯,又把帽子踢下来。帽子在花砖地上旋转了两圈,落到班克斯太太的脚边。
  “它出什么毛病了吗?”班克斯太太紧张地问。可她心里却在担心,是不是班克斯先生出什么毛病了。
  “你自己看吧!”他对她咆哮说。
  班克斯太太哆哆嗦嗦地弯下腰去捡起帽子。帽子上都是一大滩一大滩粘糊糊亮晶晶的东西,还有一股怪味儿。
  她在帽子边上闻闻。
  “象是鞋油味儿,”她说。
  “是鞋油,”班克斯先生顶撞她。“罗伯逊?艾用鞋油刷我的帽子……一点不错,用鞋油刷了。”
  班克斯太太吓得张大了嘴。
  “我真不知道这个家成了什么样子,”班克斯先生往下说。“没有一件事情对头的……都不知道多少日子了!刮胡子的水太烫,吃早餐咖啡太凉。现在又出了这档子事!”
  他从班克斯太太手里把帽子一把抢过来,抓起了皮包。
  “我走了!”他说。“我说不准还回来不回来。不定我坐船出远门,走得老远老远的。”
  接着他把帽子扣在头上走出去,把前门砰地一声关上,匆匆忙忙走出院子大门,卖冰淇淋的正在外面听得出神,被他一头撞倒在地。
  “都怪你自己!”班克斯先生生气地说。“你不该在这儿挡着道!”他大踏步进城,那顶擦了鞋油的帽子在阳光里象宝石一样闪闪发光。
  卖冰淇琳的小心翼翼地站起来,看看身上没有伤了筋骨、就坐在人行道边上,决心痛痛快快地吃它一顿冰淇淋。
  “噢,天哪!”班克斯太太听见院子门砰的关上以后,叫了一声。“一点不错。这些日子什么也不对头。事情一桩又一桩。自从玛丽?波平斯不说一声走了以来,什么事情都没对头过。”
  她坐在楼梯脚,掏出手帕捂着脸哭起来。
  她一面哭,一面想着玛丽?阿姨忽然莫名其妙地走了以后发生的一件又一件事情。
  “在这里过一夜,第二天就走……最伤脑筋!”班克斯太太呜呜咽咽地说;
  玛丽阿姨走后不久来了保姆格琳,可她一个星期就走了,因为迈克尔对她吐口水。接着来了保姆布朗,可她又走了。保姆布朗走了之后来了管家的奎莉小姐,结果只好也请她走,因为每天吃早饭前她要在钢琴上练三小时指法,这声音班克斯太大可受不了。
  “后来嘛,”班克斯太太用手帕捂着脸抽抽搭搭地哭,“简出了麻疹,浴室的热水锅炉爆了,樱桃树遭了霜冻……”
  “对不起,太太……”班克斯太太听了抬起头来,只见烧饭的布里尔太太正站在她身旁。
  “厨房的烟道着火了!”布里尔太太阴着脸说。
  “嗅,天哪。真不知道还要出什么乱子呢?”班克斯太太叫起来。“你快叫罗伯逊。艾去把火灭掉。他在哪儿?”
  “睡了,太太,在放扫帚的柜里睡了。那家伙只要一睡,哪怕是地震,哪怕是开一团兵来敲鼓吹号也弄不醒他,”布里尔太太跟着班克斯太太下楼到厨房,一路走一路说。
  她们两个总算把火扑灭了,可班克斯太太的苦难还没完。
  她刚吃完中饭,就听见楼梯上乒乓一声倒下什么,紧接着又是很响地砰的一声。
  “这回不知又出什么乱子了?”班克斯太太急忙冲出去看。
  “唤,我的腿,我的腿!”女仆埃伦叫道。
  她坐在楼梯上大声呻吟,身边都是打破的瓷器片。
  “腿怎么啦?”班克斯太太连忙问。
  “断了!”埃伦靠在楼梯栏杆上,垂头丧气地说。
  “没的事。埃伦!扭伤点脚踝骨就是了。”
  可埃伦又呻吟起来。
  “我的腿断了!我怎么办呢?”她叫了又叫。
  正在这时候,儿童室里传来双胞胎刺耳的哇哇叫
  声。他们为了抢蓝色的赛璐珞鸭子打了起来。他们的尖叫声盖过了简和迈克尔的争吵声。简和迈克尔在墙上画画,正哇啦哇啦地在争论绿色的马是不是可以有紫色的或者红色的尾巴。在这片吵嚷声中,夹杂着埃伦的哼哼声:“我的腿断了!我怎么办呢?”它仿佛是有板有眼的擂鼓声。
  “又来一桩,这不要我的命吗?”班克斯太太奔上楼梯,把埃伦扶到床上去,用凉水浸湿一条绷带,包住了她的脚踝骨。接着她上儿童室去。
  简和迈克尔向她扑过来。
  “它该有一条红尾巴,对吗?”迈克尔问。
  “噢,妈妈!别让他说傻话。马没有红尾巴的,对吗?”
  “请问什么马有紫色尾巴的?你说!”迈克尔尖声大叫。
  “我的鸭子!”约翰抢过巴巴拉手里的鸭子,哇哇地嚷。
  “是我的是我的是我的!”巴巴拉又抢回来,也哇哇地叫。
  “孩子们!孩子们!”班克斯太太一点办法也没有,绞着她的双手。“别闹了,我都要疯了!”
  几个孩子居然一下子静下来,好奇地看着她。他们都在纳闷:她真会疯吗?她疯了是个什么样子?
  “好了,”班克斯太太说,“我不要你们这样吵吵闹闹的。可怜的埃伦伤了脚踝骨,没人来照料你们了。你们给我上公园去,一直玩到吃茶点再回来。简和迈克尔,你们得照管好弟弟妹妹。约翰,你现在先把鸭子给巴巴拉,上床的时候再给你。迈克尔,你可以把你的风筝带去。好,你们都戴上帽子吧!”
  “可我想画完我的马……”迈克尔不高兴地说。
  “我们干吗要上公园去?”简抱怨说。“在那儿没事干。”
  “因为我必须安静一会儿,”班克斯太太说。“你们要是乖乖地上公园,做个好孩子,回头喝茶我给你们吃椰子蛋糕。”
  他们还没来得及大声欢呼,她已经给他们戴上帽子,赶他们下楼了。
  “你们过马路的时候留神两边瞧瞧!”这时简推着双胞胎的摇篮车,迈克尔带着风筝,正要走出院子大门,她在后面大声嘱咐。
  他们先往右看。没车过来。
  他们再往左看,除了卖冰淇琳的在胡同口摇着铃铛,一个人也没有。
  简赶紧过去。
  迈克尔紧跟着她。
  “我不喜欢这样过日子,”他可怜巴巴地对风筝说。“样样都老不对头。”
  简把摇篮车一直推到湖边。
  “好,”她说,“把鸭子给我。”
  双胞胎在车子两头哇哇直叫,抢着鸭子。简搬开了他们的手指头。
  “瞧!”她说着把鸭子扔进湖里。“瞧,小宝贝,鸭子要游到印度去啦!”
  鸭子在水上漂。双胞胎看着它,抽抽搭搭地哭。
  简绕着湖跑,捡起它,又放到水里去。
  “好,”她兴高采烈地说,“它这回动身上南安普敦去了。”
  双胞胎并不觉得好玩。
  “现在上纽约了!”可双胞胎哭得更厉害。
  简张开双手。“迈克尔,我们拿他们怎么办呢?把鸭子给他们,他们要抢,不给他们,他们又哭个没完。”
  “我放风筝给他们看,”迈克尔说。“瞧,孩子们,瞧!”
  他举起有黄有绿的美丽风筝,开始放线。双胞胎眼泪汪汪地看着它,毫无兴趣。迈克尔把风筝举过头,跑了一段路。它在空中飘了一阵,接着喀嚓一声落到草地上了。
  “再来一次!”简鼓励他。
  “你举着它,我来跑,”迈克尔说。
  这回风筝飞得高了些。可它飞呀飞的,飘动时长尾巴让橡树的一根树枝挂住了,风筝在树叶间晃动。
  双胞胎起劲地哇哇叫。
  “噢,天哪!”简说。“现在真没有一样东西对头的。”
  “喂喂喂!怎么回事?”他们后面有人说话。
  他们回头一看,是公园的看守人,他穿着制服,戴着尖顶帽,样子十分神气。他正用很尖的手杖头戳起地上的废纸。
  简指指橡树。看守人抬头一看,把脸一板。
  “得,得,你们违反公园规则!我们这儿不许乱丢废纸,懂吗,不管是丢到地上还是丢到树上。绝对不可以!”
  “这可不是废纸。这是风筝,”迈克尔说。
  看守人脸上顿时露出傻呼呼的温和表情。他走到椴树那儿。
  “风筝?真的。我还是小时候倒放过,长大以后再也没放过了!”他跳到树上,把风筝轻轻夹在胳肢窝里又跳下来。
  “来,”他劲头十足地说,“咱们把线拉紧,跑起来,风筝就上去了!”他伸出手要去拿线卷。
  迈克尔紧紧抓住它。
  “谢谢,可我想自己放。”
  “那好,不过你可以让我帮点忙吧?”看守人可怜巴巴地说。“是我把它拿下来的,再说我小时候放风筝,长大以后还投放过一次呢。”
  “好吧,”迈克尔说,因为他不希望别人觉得他不客气。
  “噢,谢谢,谢谢你了!”看守人感激不尽地大叫。“好,我拿着风筝朝草地走十步。我一说‘放’,你就跑。懂吗?”
  看守人大声地数着步子,朝草地走去。
  “八,九,十。”
  他转过身来把风筝举在头顶。“放!”
  迈克尔跑起来。
  “放线!”看守人大叫。
  迈克尔只听见后面一阵很轻的辟辟啪啪声。他手里的线卷转动着,只感到线绷得很紧。
  “飞起来了!”看守人叫道。
  迈克尔回过头去看。风筝正在不断地上升,越升越高,黄黄绿绿的小纸片直上蓝天。看守人鼓出了眼睛。
  “我没见过这样漂亮的风筝。连小时候也没见过,”他抬头望着天空咕咕哝哝说。
  一抹淡云从太阳那边飘来,掠过天空。
  “一朵云在向风筝飘来,”简激动地低声说道。
  晃动的尾巴向上直升,升啊升啊,直到在天空中成了个灰点子。云彩慢慢地向它飘来,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不见了!”迈克尔说,这时小点子已经消失在淡淡的灰色的天幕后面。
  简轻轻叹了口气。双胞胎在摇篮车里安静地坐着。他们全都奇怪地一动不动。绷紧的线从迈克尔手里直往上去,好象把大家跟云彩连起来,把大地同天空连起来。他们屏着气等风筝重新出现。
  简忽然忍不住了。
  “迈克尔,”她叫道,“把它拉回来!拉回来吧!”
  她把手搭在绷得紧紧的、有些微微颤动的线上。
  迈克尔倒着转线卷,用力地收线。线依然绷紧,一点收不下来。他继续喘着气拉线。
  “收不下来,”他说。“风筝不肯下来。”
  “我来帮你!”简说。“好,拉吧!”
  可他们尽管挤命地拉,线一动不动,风筝还是在云彩后面。
  “让我来!”看守人神气活现地说。“我小时候是这么干的。”
  他把手放在简的手上面,狠狠一抽。好象拉下来一点了。
  “好……一起来……拉!”他叫道。
  看守人扔下帽子,脚撑在草地上。简和迈克尔都在拼命地拉。
  “下来了!”迈克尔喘着气说。
  线一下子松了,那转动的点子窜出灰色的云朵飘荡下来。
  “快收线!”看守人看着迈克尔,唾沫飞溅地大叫。
  可线已经在线卷上自动倒卷了。
  倒卷着的线牵着的风筝在空中打转,拼命地跳动,越飞越低。
  简有点透不过气来。
  “出什么事了!”她叫道。“那不是咱们的风筝。样子完全不同!”
  大家看着它。风筝。
  说得一点不错。这风筝不再是黄黄绿绿的,变成了藏青色。它蹦蹦跳跳地落下来了。
  迈克尔忽然叫起来。
  “简!简!根本不是风筝。它好象是……噢,它好象是……”
  “收线,迈克尔,快收线!”简喘不过气来。“我等不及了!”
  这时朝高高的树梢望去,线头上究竟牵着什么,已经可以看得清清楚楚。黄黄绿绿的风筝已经无影无踪,换上了一个古怪的熟悉身影在那儿飘动;那人穿一件银扣的蓝色大衣,戴一顶草帽,上面有圈雏菊花环,胳肢窝里夹一把伞,伞柄是个鹦鹉头。那人一只手提着一个晃晃悠悠的毯子手提袋,一只手紧紧抓住越来越短的线。
  “唉呀,”简高兴地欢呼。“是她!”
  “我看到了!”迈克尔也在叫,手拿线卷哆哆嗦嗦。
  “唉哟!”看守人惊讶地看着说。“唉哟!
  那古怪的人继续往下飘,脚轻轻地掠过树梢。现在看清那张脸和熟悉的特征了乌黑的头发、发亮的蓝眼睛、荷兰木偶式的翘鼻子。最后那点线在线卷上自动卷完,那个人在椴树之间端端正正地降落到草地上。
  迈克尔一下子扔掉线轴,扑了过去,简跟在后面。
  “玛丽阿姨,玛丽阿姨!”他们叫着扑到她身上。
  后面的双胞胎象早晨的公鸡一样扯长脖子喊叫,看守人的嘴一张一合,象是想说什么又找不出话来。
  “到底回来了!到底回来了!”迈克尔挤命叫着,抓她的手,抓她的手提袋,抓她的伞,有什么抓什么,仿佛非要摸摸才能弄清楚这的的确确是她似的。
  “我们知道你会回来的!信上不是写着au revoir吗!”简叫着拦腰抱住蓝色的大衣。
  玛丽阿姨脸上闪过一阵满意的微笑。这笑容从嘴上浮上翘鼻子,再飘进蓝眼睛,很快就消失。
  “谢谢你们还记得我,”她说着甩开他们的手。“这儿是公园,可不是狗熊动物园。这样我倒象在动物园里了。我说,你们的手套呢?”
  他们退后几步去翻口袋。
  “好!请把它们戴上!”
  简和迈克尔又激动又高兴,哆哆嗦嗦地把手伸进手套,戴上帽子。
  玛丽阿姨走到摇篮车旁边。把车上的带子束紧,把毯子拉挺,双胞胎欢天喜地,发出轻轻的咕唧声。接着她向周围看了一转。
  “是谁把鸭子放到湖里的?”她用他们十分熟悉的严厉高傲的声音问。
  “是我,”简说。“替双胞胎放的。它上纽约去。”
  “那你把它拿上来!”玛丽阿姨说。“它不上纽约去,“它只能回家吃茶点。”
  她说着把毯子手提袋挂在摇篮车把上,推着双胞胎向公园大门走。
  公园看守人忽然恢复了说话能力,拦住她。
  “好,”他看着她说。“这件事我得报告上去。这是违反规则的。象这样从天上下来。你是打哪儿来的。请问你是打哪儿来的?”
  他住了口,因为玛丽阿姨把他上上下下打量着,使他恨不得找条缝钻到地里去。
  “如果我是个公园看守人,”她一本正经地说,“我就戴好帽子,扣好衣服了。劳驾让开。”
  她高傲地挥挥手,让他靠边站,然后报着摇篮车走过去。
  看守人满脸通红,弯腰捡起帽子。等他重新抬起头,玛丽阿姨和孩子们已经进了樱桃树胡同十七号的院子门,不见了。
  他朝公园小路看,抬头朝天上看,又低头朝小路看。
  他摘下帽子,搔搔头,又戴上。
  “这种事没见过!”他疑惑地说。“小时候也没见过。”
  他叽叽咕咕地走开,垂头丧气。
  “唉呀,是玛丽?波平斯!”他们一进门厅,班克斯太太就叫起来。“你从哪儿来的?从天上下来的吗?”
  “一点不错,”迈克尔兴高采烈地说,“她抓住风筝线
  头……”
  他一下子住了口,因为玛丽阿姨在狠狠地盯住他看。
  “我在公园里看到了他们,太太,”她向班克斯太太转过脸来说,“就把他们带回家来了!”
  “你不走吧?”
  “暂时不走,太大。”
  “不过,玛丽?波平斯,你上回不打一声招呼就走了。我怎么知道你不会再这样做呢?”
  “你不会知道的,太太,”玛丽阿姨沉着地回答。
  班克斯太太样子十分吃惊。
  “不过……不过你想你会这样做吗?”她没把握地问。
  “我没法说,太太,这一点我可以肯定。”
  “噢!”班克斯太大说了一声,因为这时候她想不出别的话来。
  她还在惊讶当中,玛丽阿姨已经拿起她的毯子手提袋,催孩子们上楼了。
  班克斯太太在后面看着,听见儿童室的房门轻轻关上。她一块石头落地,叹了口气,跑到电话旁边。
  “玛丽?波平斯回来了!”她对着电话听筒高兴地说。
  “是吗,真的?”班克斯先生在另一头说。“那我说不定也回来。”
  他挂上了电话。
  玛丽阿姨在楼上脱下大衣,挂在门后面。接着她脱下帽子,端端正正地挂在一根床柱上。
  简和迈克尔看着这些熟悉的动作。她每件事做得跟从前一样一板一眼。他们很难相信她离开过这里。
  玛丽阿姨弯腰打开毯子手提袋。
  里面空空的,只有一个大体温表。
  “这玩意儿要来干什么?”简好奇地问道。
  “给你量体温,”玛丽阿姨说。
  “可我没病,”简抗议说。“我出麻疹是两个月以前的事了。”
  “张开!”玛丽阿姨说话的声音使简赶紧闭上眼睛,张开嘴巴。体温表塞了进去。
  “我要知道我走了以后你乖不乖,”玛丽阿姨板起脸说。接着她拿出体温表,对着光看。
  “粗心大意,没头脑,不整洁,”她象念着体温表上的字似地说。
  简看着她。
  “好!“玛丽阿姨说着把体温表塞进迈克尔的嘴。他紧闭着嘴叼住体温表,直到她拿出来看。
  “吵吵闹闹,淘气惹事,叫人头疼。”
  “我不是这样的,”他生气地说。
  作为回答,她把体温表一直塞到他的眼睛前面,让他把上面的红色大字念出来:
  “吵吵闹闹……”
  “对吗?”玛丽阿姨得意地看着他。她让约翰张开嘴,把体温表塞进去。
  “爱发脾气。”这是约翰的体温。
  给巴巴拉的体温表拿出来时,玛丽阿姨读出几个字:“完全宠坏了。”
  “哼!我回来得正是时候!”
  接着她很快地把体温表塞进自己嘴里,过了一会儿拿出来。
  “人品出众,为人可敬,做事可靠。”
  她把她的体温读出来,快活自豪的微笑使她的脸亮堂起来。
  “我正是这么想的,”她得意地说。“好,吃了茶点上床吧!”
  他们觉得好象还不到一分钟,就已经喝过牛奶,吃好椰子蛋糕,还轮流在澡室里洗了澡。玛丽阿姨做事照例快如闪电。领钩解开了,扣子一下子离开纽孔,海绵和肥皂象闪电一样上上下,毛巾一绞就干。
  玛丽阿姨顺着一排几张床走,给他们塞好被子。她那浆过的白围裙嘁嘁嚓嚓地响,身上有一股面包刚出炉的气味,很好闻。
  她来到迈克尔床边,弯腰在床底下找了一下,小心翼翼地拉出她的行军床,把她的东西整整齐齐地摊在床上。有一块日光牌肥皂、一把牙刷、一盒发夹、一瓶香水、一把小折椅、一盒润喉糖。还有七件法兰绒睡衣、四件布睡衣、一双皮鞋、一副骨牌、两顶浴帽和一个明信片本子。
  简和迈克尔坐起来看着。
  “这些东西打哪儿来的?”迈克尔问。“我钻到床底下都几百次了,我知道那里从来没有这些东西。”
  玛丽阿姨没回答。她开始脱衣服。
  简和迈克尔对看了一下。他们知道问也没用,玛丽阿姨是从来不回答问题的。
  她脱下她浆硬的白领,摸摸项链的接口。
  “那里面是什么?”迈克尔看着她挂在项链下面的小金盒问。
  “一幅像,”玛丽阿姨回答。
  “谁的像?”
  “到时候会知道,没到时候别问,”她厉声说。
  “多咱才到时候呢?”
  “到我走的时候。”
  他们用惊讶的眼睛看着她。
  “不过玛丽阿姨,”筒叫道。“你不会再离开我们了,对吗?噢,你说你不会吧!”
  玛丽阿姨看看她。
  “我一直跟你在一起,”她说,“我就有好日子过了!”
  “可你会待下来的吧?”简焦急地问个不停。
  玛丽阿姨把金盒子放在手心里上下掂簸。
  “我待到项链断了为止,”她简单地说了一声。
  她把一件布睡袍披在头上,开始在它下面脱衣服。
  “那没事,”迈克尔向那边床上的简悄悄说。“我留神看
  过那项链了,它结实得很。”
  他向她个拿九稳地点点头。他们蜷缩在床上,躺着看玛丽阿姨在她那个睡袍的帐篷底下神秘地动着。他们想起她第一次到樱桃树胡同的情景,以及后来那些使人惊讶的怪事;想起风向转时她怎样撑着伞被风刮走;想着她走后漫长的烦恼日子,以及她今天下午怎样奇迹般地从空而降。
  迈克尔忽然想起一件事。
  “我的风筝!”他说着在床上坐起来。“我把它全给忘了!我的风筝在哪儿呢?”
  玛丽阿姨的头伸出睡袍领子。
  “风筝?”她不高兴地说。“哪一只风筝?什么风筝?”
  “我那黄黄绿绿的风筝,有尾巴的。就是你驾着下来的那一只,你挂在它的线头上。”
  玛丽阿姨看着他。他说不出她是生气还是惊讶,看来她两样都有些。
  她说话的声音比她的样子更凶。
  “我不懂你说什么……”她咬着牙慢慢地重复他的话,“你说我从什么地方下来,挂在线头上?”
  “可你是这么下来的嘛!”迈克尔声音发抖。“就今天。打云彩后面。我们亲眼看见的。”
  “挂在线头上?象猴子、陀螺什么的?你这是说我吗,迈克尔?”
  玛丽阿姨气得个儿象比平时大了一倍。她穿着睡袍,象个巨人一样俯身在他上面,气呼呼地等着他回答。
  他抓住床单,当作防御工事。
  “别说了,迈克尔!”简从她那边床上悄悄关照他。可他没法住口。  
  “那我的风筝上哪儿去了?”他顾不上礼貌,猛的说了出来。“要是你没象我说的那样……下来……我的风筝上哪儿去了呢?它不在线头上了。”
  “哈哈,我想你是说风筝变了我吧?”她嘲笑着问。
  他看到说下去也是白说。他没法解释。他只好认输。
  “不不,”他用很轻很细的声音说。“不是的,玛丽阿姨。”
  她转身关了电灯。
  “我走了以后你在礼貌上没什么进步!”‘她尖刻地说。“在线头上,真是的!我一辈子没遭过这样的侮辱。没有过!”
  她狠狠地挥挥手,铺好床,跳上去,用毯子连头蒙上。
  迈克尔静静地躺着,仍旧紧紧抓住他的床单不放。
  “不过她是这样下来的,不是吗?我们亲眼看见的,”过了一会儿他对简悄悄地说。
  简没回答,只是指指儿童室的门。
  迈克尔小心地抬起头。
  门后衣钩上挂着玛丽阿姨的大衣,银扣子在夜色中闪亮。可是从口袋里拖出一束黄黄绿绿的纸条,那正是风筝的尾巴。
  他们盯住它看了好一阵。
  接着他们相互点点头。他们知道没话可说,因为玛丽阿姨有他们永远搞不清的秘密。可她回来了。这才是最要紧的。行军床上传来她均匀的呼吸声。他们感到平静,快活,万事如意。
  “简,有条紫色马尾巴也行,我没意见,”过一会儿迈克尔喊喊喳喳地说。
  “不,迈克尔1”简说。“我的确认为红尾巴好得多。”
  接着儿童室静下来,只听见五个人平稳的呼吸声……
  “扑嗤扑嗤扑嗤!”班克斯先生吸烟斗。
  “嘁嚓嘁嚓!”班克斯太太打毛线。
  班克斯先生把脚放到书房壁炉上,打了一会儿鼾。
  过了一会儿,班克斯太太开口了。
  “你还想坐船去长途旅行吗?”她问。
  “这个……我想不会去。我是个蹩脚水手。现在我的帽子也对头了。我用鞋油把它整个儿擦了一通,看着象新的,甚至比新的还要好。再说玛丽?波平斯已经回来,我刮胡子的水又能够不冷不热的正好了。”
  班克斯太太暗暗微笑,继续打她的毛线。
  她很高兴班克斯先生是个蹩脚水手,很高兴玛丽?波平斯又回来了。
  下面厨房里布里尔太太在给埃伦的脚踝骨换绷带。
  “她原先在这儿的时候,我不大想到她!”布里尔太太说。“可我得说,今天下午她回来以后,这房子全变样了。象星期日一样安静,象个九便士银币一样整洁光亮。她回来我一点也不懊恼。”
  “我也不懊恼,这是真话!”埃伦谢天谢地地说。
  “我也不懊恼,”罗伯逊?艾隔着扫帚柜听她们说话,心里想。“现在我可以安静一会儿了。”
  他把煤锹翻了个个儿,在上面坐坐舒服,头靠在扫帚上又睡着了。
  至于玛丽阿姨怎么想,谁也不知道,因为她把她的想法藏在心里,从来不对别人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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